从华为实践看数据空间：让数据流通 “零阻力”

随着数据空间架构的不断完善，数据空间理念日臻成熟，近年来数据空间概念逐渐在国内普及，国内的数据空间建设工作正处于积极探索和启动试验的阶段。数据空间方案具备解决数据流通难题的潜力，引起了各方的广泛关注和高度重视。数据要素市场建设和公共数据开放的有序推进，对数据空间作为数据基础设施提出了迫切要求。各级政府高度重视数据空间的建设与发展，也已经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和规划，旨在推动数据空间在各行业的广泛应用，促进数据要素价值的释放。相关数据空间系统架构国际标准的发布，也为数据空间建设提供了标准的参考方案和互联互通的标准基础。

本文基于华为企业的实践总结，结合数据空间作为数据流通基础设施的定位，通过对外部环境的解读，畅想数据空间在行业、城市、国家、国际层面的未来建设趋势，让数据流通在互信的基础上再无阻力，从而充分释放数据价值。

数据空间将成为大型组织数据要素流通的标准配置

大型组织的上下游生态是一个复杂的系统。通常，大型集团企业通过构建高效的协作组织，推进业务流程的高效协同，促进数据等要素资源的共享共用，协同创新，提升制造水平。在上下游的多维协同和数字化转型中，依托新一代信息技术，特别是数据的交换和共享，提高数据分析预测、决策支撑、风险管控能力，提升供应链协同的效率和水平。

1.1数据空间促进大型企业跨组织协作

以华为为例，其自身的业务分布在 170 多个国家和地区，需要全天候通过数据的高效连接、安全流通，实现复杂业务全球协同。在华为内部需要连接多个财务中心、供应中心、数百个国家中心仓、终端 EMS（电子制造服务）厂商、数千家体验店，以及多个研究所 / 院和上千个实验室；对外则需要连接更多数量的合作伙伴，如数以千计的合作高校 / 机构、人才联盟伙伴、解决方案开发伙伴以及数以万计的渠道销售伙伴等。

在大中小企业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发展生态中，大型企业往往是发挥引领作用的，它们需要构建以自身为中心的上下游生态。数据空间作为一个组织内部及其与外部环境进行数据交换和协作的基础设施，将成为大型组织数据要素流通的标准配置。它基于通用协议和安全机制，确保数据的可信共享和高效流通。

数据空间在大型组织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提供安全、可控的数据共享机制，促进组织与合作伙伴间的数据交换。数据空间强化数据主权的概念，使数据提供者能够更精细地控制数据的使用范围和条件。数据空间将作为一种服务提供给上下游组织。上下游组织，通常是缺乏软件开发能力的中小型组织，可以根据实际需求获取数据空间服务，免去自建数据空间的成本和复杂性。

跨组织数据空间协作将是大型组织与上下游生态间实现数据共享和协同工作的关键，其具体应用场景包括但不限于供应链协同、合作伙伴关系管理、市场与客户洞察以及风险管理与合规性管理等。

1.2数据空间提升上下游生态安全水平

大多数现代大型企业、政府等组织的组织架构非常复杂，既包括众多相互连接的区域、云服务以及其他基础设施，还包括与远程和移动环境的连接、物联网设备等非常规的 IT 连接。传统的方法要么通过防火墙等设施构建名义上的组织安全信任边界，要么让设备通过 VPN 进行安全连接，传统的 B2B 业务数据对接模式已经不能满足大型组织网络的环境复杂性带来的安全需求。木桶效应导致供应链上下游中的最薄弱环节很容易成为整个生态中的安全短板。

基于零信任理念的数据空间对人、终端和应用组件进行统一身份化管理，以访问主体的身份、网络环境、终端和组件状态等作为认证的动态考量因素，确保接入网络的用户和组件持续可信。通过数据空间，组织将安全信任边界扩展到了整个供应链上下游。数据空间基本架构不要求所有参与者使用单一安全等级，但所有参与者必须满足最低安全要求，这样有利于保证同一数据能够在不同域中得到等级一致的保护。不难想见，未来，每个大型组织都将有各自上下游生态的数据空间，数据空间将成为大型组织数据要素流通的标准配置。落实访问策略的数据空间将促进上下游供应链数据治理水平的一体化，大型组织的生态建设将得到技术的加持和制度的保障。

数据空间成为国家数据要素流通的基础设施

城市已经发展成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核心载体。数百个城市作为一个个板块，共同拼出了国家级的大版图。城市作为数据要素资源流动的关键枢纽，对建设国家数据要素流通基础设施的大网络具有战略意义。而基于已有国家级网络和算力基础设施构建的四通八达的国家数据要素流通基础设施，则将我国的海量数据优势进一步转化为国家竞争的新优势。

2.1城市数据空间激发数据成为发展新动力

随着城镇化驱动城市规模变大，需要提高城市数字化能力以提升管理、治理和服务效率。数字经济的发展更有利于提升营商环境，加快数字产业化发展，驱动城市数字化发展。经历多年数字化转型进程和智慧城市建设浪潮，城市已经沉淀了海量的数据，从政务数据扩展到公共数据，从传统的以文本、证照为主的政务办公扩展到涵盖物联、视频、遥感等多种模态的城市感知数据等等，它们分散在不同的主体中。

数据空间基础设施通过开放能力，能够打通城市全空间多要素多模态数据，推动智慧城市生态圈的融合发展，为城市提供后数字化时代的智慧城市解决方案。作为城市数据要素流通不可或缺的基础架构，数据空间是智能时代城市资源共享和应用的重要设施，将推动城市数据公共服务深入社会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应围绕应用需求使数据有序流动起来，建设具有数据交换流通共享能力的智慧城市基础设施。

智慧城市的建设进入深水区，亟须数据空间基础设施赋能市、区、街以及产业园区的多级协同：市辖区作为城市主体的核心组成部分，建设强调市 / 区协同配合，注重集约共享；县域聚焦本区域特点和发展诉求，强调自身的集约一体化建设；社区街道作为基层用户，既是城市治理最后一公里的使用者，也是很多城市治理数据产生的源头、智慧城市业务体验的构建点。未来基于数据空间的多级协同智慧城市将通过数据高效连接市、区、街，全面提升城市治理、服务、安全、效率的水平。产业园区综合服务于管理方、运营方、园区企业和园区公众，将得益于数据空间基础设施的数据连接和协同能力。

“数字中国”战略立足于全国各地数百城市的数字化，聚焦数据在城市治理、服务、安全、效率等领域的经济和社会价值。建设城市数据空间是践行顶层战略设计的重要举措。数字化和科技创新作为先进生产力，打破了城市空间的时空限制，城市智能化、共享化、信息化重构了时空关系，在传统地理空间的基础上形成了要素流动空间。

通过建设城市数据空间，最终释放城市数据价值，激活城市数据要素潜能，提升城市居民的服务能级，提高城市治理精细化水平，打造城市数字经济创新发展高地，为赋能整体城市数字化转型奠定坚实基础。

2.2海量数据优势转化为国家竞争新优势

目前针对各类生产要素，国家基本上已经构建了全国范围的流通机制，并建设了相应的基础设施，以承载其在全国范围内的流通，发挥生产要素的经济和社会价值。比如：可以以转包、出租、互换、转让、入股等方式转移农村土地的承包经营权；通过在人才市场上以签约、外包、服务等方式实现人力资源流动，从而为企业等组织提供自雇员工之外的多种劳动力资源；在专利事务所等机构签订的技术转让合同中，通过明确是否允许将该项技术转让给第三方，就可以实现专利等技术的流通和转让；作为一般等价物的资金，有非常健全而庞大的金融机构来实现价值流通，甚至通过汇兑来跨越币种边界。

数据要素的流通同样离不开基础设施。数据要素基础设施的建设对于推动数字经济的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它不仅促进了数据资源的有效整合和利用，还为数据的流通和交易提供了基础支撑，保障了数据的安全和隐私。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数据要素基础设施已成为国家竞争力的重要标志。

全国连通的可信数据流通基础设施自下而上依赖已有的国家级基础设施：互联网络基础设施层、算力与存储资源层。前者提供网络的连接和数据传输的基础服务，构成了数据流通的物理基础和通信支撑；后者负责数据的计算和存储，确保数据资源的可访问，为数据的初步处理提供支持。在这两层之上的，是对于数据的交换流通来说不可或缺并且发挥关键作用的数据空间基础设施。数据空间与其他结构层共同构成了一个跨区域、跨行业、跨主体的数据流通基础设施，通过各层的协同运作，实现数据的安全、高效和合规流通，促进数据要素市场的全面发展。

数据空间作为国家数据要素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在网络、算力等设施的支持下，面向用户提供数据流通交换服务的新型基础设施。它是覆盖硬件、软件、开源协议、标准规范、机制设计等的有机整体，是数据要素价值释放的关键。

随着数据要素从市区县级到省级，再到国家级，数据流通大联网形态将会应运而生。搭建省际数据高速、区域数据高速、国家数据高速“大动脉”，为数据要素供给、流通和交易提供跨城市、跨区域的四通八达的路网基础，超越行政区划边界，加快内外融合大循环运转。

数据空间不仅是技术层面的需求，更是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性资源。它为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提供了重要支撑，有利于推进数据的全国市场化流通交易，有利于挖掘和释放数据要素的潜能，有利于构建以数据为关键要素的数字经济，将我国以市场优势积累的海量数据转化为国家竞争的新优势。

数据空间成为全球数据流通的“丝绸之路”

两千多年前，亚欧大陆上勤劳勇敢的人民，探索出多条连接亚、欧、非几大文明的贸易和人文交流的通路，历史学家将其统称为“丝绸之路”。千百年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绸之路精神薪火相传，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是促进沿线各国繁荣发展的重要纽带，是东西方交流合作的象征，是世界各国共有的历史文化遗产。进入新世纪，在以“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为主题的新时代里，传承和弘扬丝绸之路精神显得更为重要和珍贵。

如何促进经济要素有序自由流动、资源高效配置和市场深度融合，如何建立和加强信息世界的互联互通关系，构建全方位、多层次、复合型的数据互联互通网络，是我们建设全球数据流通“丝绸之路”时需要关注的大背景和需要深入思考的时代课题。根据联合国《2021 年数字经济报告》，随着跨境数据流动量的增加，参与数字经济的各大经济和地缘政治主体都试图将数据治理纳入有利于自身的国际贸易规则。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对数据和跨境

数据流动构建具有全球视野的治理框架，以便在不断扩大的数据生态系统中始终发挥领先者地位。

3.1跨境数据流动推动全球协作共赢

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革命的持续推进，全球数据领域正从消费互联网时代向价值互联网时代转变，探其本质，在于数据连接规则的变革。泛在连接能力极大拓宽了数据连接范围，提升了资源量级，价值创造来源从个人数据演变为产业数据。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公布的数据，2023 年全球数字服务贸易规模达 4.25 万亿美元，其中数据跨境流动是核心驱动力。根据上海数据交易所的研究报告，预计 2030 年全球数据交易市场规模将达到 3011 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为 13.2% 。

各国陆续达成各种双边、多边形式的新数据流通协议，各国法律和主要多边协议在数据跨境方面体现不同司法管辖权的 要求。

2023 年 7月 10 日，欧盟与美国达成了新的数据隐私框架协议，以促进跨大西洋数据流动。2023 年 10 月 21 日，英国和美国建立了数据桥。2023 年 10 月 28 日，欧盟和日本达成了一项跨境数据流动协议。

中国提出了《全球数据安全倡议》，强调各国应尊重他国主权、司法管辖权及数据安全管理权，共同维护全球数据流动的安全与秩序，不仅关注保障本国数据安全，也尊重其他国家在数据跨境流动方面的相关规则。2024 年 6 月 26 日，中国与德国签署了《关于中德数据跨境流动合作的谅解备忘录》。

除多边协议外，全球各国在数据本地化、跨境转移方面陆续出台不同的法律法规。随着 AI 大模型的迅猛发展，未来数据全球竞争必将越发激烈。

正如在《超级版图：全球供应链、超级城市与新商业文明的崛起》一书中，作者帕拉格·康纳所言，在能源、交通和通信等方面实现互联互通后的世界图景，将使得基础设施的重要程度超过传统的国境线。客观反映世界的地图强调的是行政区划的区隔，油气管道、高速铁路、通信光缆正象征着全球化的网络文明，数据空间所带来的全球互联互通，正是这一范式在数据领域的体现。

传统地缘政治较量的着眼点都是独占之争，主要表现为在全球供应链和市场上对土地、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资源的独占式争夺，而随着数据空间在全球数据供应链上的普遍展开，各国将更多着眼于制订有效的数据使用策略，享受数据共享带来的帕累托效应，在合作共赢的数据丝绸之路上越走越远。

3.2数据交换标准护航全球数据流通

建立在统一的数据治理、共享的规则和标准基础之上的信任机制是数据交换的基础。通过全面的身份管理，确定参与者的身份，并对所有参与者进行组织评估和认证，以确保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分布式的数据空间一定要有一个标准化的框架。清算的标准、使用控制的标准、资源的描述、接入认证等都需要互认、支持互操作，在底层是能够互认互通的。

数据空间除了基于现有安全措施的架构规范之外，还需要对各个参与方组成部分进行评估和认证。根据确保数据主权的核心要求，数据所有者在将其数据传输给数据消费者之前，会为其数据附上使用限制信息。只有完全接受数据所有者的使用策略，数据消费者才能使用这些数据。

数据空间要求将数据源和数据作为资产进行全面描述，为数据加载特定领域的词汇表，并实现全面实时的数据搜索。

未来在产业标准层面将广泛实现：就数字和数据相关权利及原则达成共识；就数据交换的重要概念的定义达成共识；规定实体间相互访问数据的允许条件；加强对数据价值和跨实体数据流量的测度；将开放数据视为一种公共品；探讨新兴的数据治理方式的标准化；制定数据交换方面的国际 / 国家标准。

总结

在这个数据驱动的时代，数据空间如同宇宙星系，无边无际。每一个数据连接器，就像是星系中的一颗星星，它们汇聚成银河，再组成星团，形成庞大的数据星系。在这个过程中，数据空间的维度不断扩展，从单一到多维。

在多级数据空间所构成的瀚海星云中，大型企业等组织就如同一颗颗行星，它们的供应链上下游就像卫星一样环绕在它们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个组织生态，在深远的广袤宇宙空间中，不断交换着信息和能量。每一个数据连接器，犹如一粒粒星星，它们虽小，却蕴含着无限的应用可能性。这些星星是构成数据宇宙的基本单元，它们独自存在时，或许显得微不足道，但当它们以某种规律成对运动形成双星结构，组合成星状结构或者网状结构时，便能形成行业或产业级的璀璨星座，信息流动的光芒将照亮整个数据 宇宙。

企业数据空间如同自带卫星的一颗颗行星，通过无形的引力相互作用，汇聚成太阳系一般的行业数据空间；城市数据空间，如同银河系中的一颗颗恒星，通过能量交换相互连接，构成了更为复杂的星系结构，形成国家数据空间。国家级数据空间的融合发展，更是孕育形成国际化的数据空间，如同星系到超星系团的演化。这些组合遵循着某种数据流动的能量规律，等待着更大规模的星际运动，数据空间中存在的未知数据融合模式将带来智慧的大爆发。（本文摘编于机械工业出版社《数据空间探索与实践》）